傭兵
「答、答、答……」馬蹄踏著泥土的聲音,從小徑的另一邊傳來。
這是個夜晚,靜謐的夜晚,只有風聲迴盪再原野上﹔沒有任何一絲的光線,沒有閃爍的星光,也沒有潔白的月光,更沒有任何亮麗的火光,只有烏黑的雲朵,恣意的遮蔽夜晚的天空,恣意的奪走本來所應有的光線。
一匹黑馬,上等的好馬,緩慢的,走在原野的小路上,跟在身後的是,一排整齊的馬蹄印﹔牠的一雙黑色機靈的眼珠,靈巧的轉動著,似乎可以馬上捕捉到一絲微弱的光線。
一個旅人,身體包裹在諾大的黑色披風裡,頭頂上戴著黑色寬大的帽子,遮住了他的眼、他的嘴,唯一能用來來形容旅人的,只有黑色,神秘的黑色﹔他輕跨騎在黑色的馬匹上,隨著黑馬每走一步,便跟著上下跳動著。
一間酒店,錯落在這原野上,在這小路旁﹔窗戶上堆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,讓屋內的光線無法穿透出來﹔大門旁掛著一個老舊的木製招牌,上面的漆上的油漆,雖因年代久遠而剝落,但「最後的酒店」五個字仍鮮明的刻在招牌上。
旅人騎著馬匹,走近眼前酒店﹔他望了望大門旁的招牌,帽子底下便傳來一陣笑聲。
這間的確是這條路上,最後一間的酒店,他想,所以他才笑著,笑著這名子貼切的酒店。
旅人拉緊了馬匹上的韁繩,黑色的駿馬「嘶」了一聲,便停了下來,停在酒店的大門前﹔旅人以俐落的動作下了馬,把韁繩綁在酒店旁的柱子,便推開酒店的門進了去。
□
「歡迎光臨!」宏亮的聲音從酒吧那傳出,就再旅人推開了門,腳踏進去的那時候。
旅人環顧四週,五六張桌子放置在店內的週遭,桌子旁有著三四張木製的椅子環繞著﹔一個客人都沒有,整間酒店裡,只有他和眼前在吧台裡,用著有點髒的抹布,擦拭著不太透明的酒杯的老闆。
大概是時間太晚了,只剩下老闆在做最後的工作,旅人想。
旅人緩步走到酒吧前,找了張乾淨的椅子坐了下去﹔他從腰間拿出了一袋沉甸甸的白色布袋,輕放在桌上﹔袋內的東西,因碰撞,發出了「鏗鏘」的聲音。
「老闆,我要一杯酒,一杯店內最好酒。」旅人聲音從黑色的帽子底下傳出,是一股冰冷低沉的聲音,如寒雪,如冰霜,如不暖的寒焰,如不融的冰晶﹔他對著眼前正在做事的老闆,輕聲的說道。
老闆聽到了聲音,隨即放下了手邊的工作,轉身面對著客人﹔碧綠如綠草,如樹葉,如春天翠綠的草原的眼眸,緊盯著眼前這位怪異的客人,這位今天最後的一位客人。
「好的。」老闆禮貌的對著眼前的旅人,點了一下頭,有點散亂的金黃色長髮,隨著老闆的動作,飄動飛揚了起來。而後,便轉身調配起酒店內最好的酒。
□
良久,旅人維持同樣的姿勢坐在吧台,吧台裡的老闆也正調配著酒。
良久,兩人都不曾說過話,只有店外的風,撞著酒店內的牆壁時,所發出的碰撞聲音﹔只有店內油燈燃燒時,所發出的「逼剝」聲﹔只有老闆倒酒時,液體流動時發出的聲響。
良久,似乎時間也都跟著停止不動。
良久,良久……
□
老闆輕輕的轉身過來,右手小心翼翼的拿著一只玻璃杯,一只透明無暇,造型美麗的玻璃杯﹔他熟練的放在旅人的前面,一絲碰撞的聲響都沒發出。
老闆抬起頭來,目光對著眼前的旅人,看著他的反應,看著他接下來的動靜。
但,旅人卻沒有任何動作,沒有任何的表態。
看,他只是注視著眼前的酒﹔橘紅如火,如血,如太陽的酒。
許久。
「美麗、漂亮的顏色﹔」旅人開口說。「美麗、漂亮的酒。」雖然是讚美著這杯酒,語氣卻沒任何改變,仍是如此的冰、如此的寒、如此的冷。
「這杯叫做?」旅人緩緩抬起頭來﹔他有雙美麗如星光,如銀幣的銀色瞳孔,再酒店的燭光下,閃閃發亮著﹔這是他第一次抬起頭來,銀色的眼眸,映著對面酒店老闆的臉龐。
「黃昏,或叫夕陽。不過老實說,我比較喜歡把它叫黃昏。」
「黃昏?」旅人問道,他不明白這名字的意義,這杯酒所代表的涵義。
「沒錯,黃昏。」老闆說著,他的聲細如絲,如低語說給自己聽。「這杯是我調配最好的酒,也是最後一杯嘗試新調配的酒。」
「黃昏……黃昏阿……」旅人低下頭凝視著酒,邊喃喃自語著。
過了一段時間,旅人拿起了酒杯,輕啜飲了一口﹔他並沒有把那口酒吞下去,他只是含在嘴裡,讓那名為黃昏的酒的甘醇,在口中慢慢擴散﹔他用舌尖,來享受這複雜的味道。
旅人能體會到這杯酒的感覺,了解這名子的的意義。
「黃昏阿!這名子取的好、取的貼切、取的實際。」旅人在嚥下了那口酒後,開口說的第一句話。
「老闆,你可知道嗎?我是個傭兵。」
「傭兵?」
「對,曾經是個傭兵,現在只是個歸鄉的旅人。」旅人說完後,便再拿起酒杯,靠近有點乾裂的嘴唇,喝下了一口酒。
「拿人錢財,替人消災,這是用來形容我們這行的。美其名,傭兵,實則殺手、刺客、密探、戰爭販子。」旅人說完,爽朗地笑了幾聲。
「但我厭煩了,厭倦了這種生活,這整陰影下的生活,這種違背我的想法的生活。看看這袋吧!這白色的布袋。」旅人用手指了指原先放在桌上,看似沉重的白色布袋﹔老闆側過頭,看著旅人的袋子。
「這是我最後的薪資,我將要帶這筆錢,回到曾經是孕育我的地方。」旅人眼前的酒杯,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液體。
「是你的家嗎?」老闆問道,邊把身子倚靠再背後的牆壁。
「家!」旅人輕聲笑道:「傭兵是沒有家的,那是未來的事情,在我沿著這條路到盡頭,到我的故鄉後,用這筆錢來創造我想要的家。」
□
原野的芬香,透過清涼的微風,送進鼻內。
草叢的觸感,透過粗糙的雙手,傳進腦中。
旅人靜靜地駐留在鄉間的小路上。
「爸爸。」小孩子宏亮的聲音,從旅人的身後傳出。旅人回頭看,他看到一棟木製的房子,和朝向自己走來的一對母子。
「親愛的!」他低語說著,然後張開雙臂,緩緩走向那對母子。
這是他的家人,他摯愛的家人,旅人想。
□
酒店老闆碧綠的瞳孔,凝視著眼前趴在桌上的旅人。
不知多久,酒店和旅人都沒有任何動作,如時間靜止般的杵在那裡。
「或許,」酒店老闆開口說話,打破了這個氣份。「你不再是個傭兵。同樣的,我也不再是個酒店老闆,在你不是傭兵的時候。」
老闆移動了身子,把放在旅人旁的白色布袋,輕輕的拿了起來。
「該去回報我的雇主了……」
這是個夜晚,靜謐的夜晚,只有風聲迴盪再原野上﹔沒有任何一絲的光線,沒有閃爍的星光,也沒有潔白的月光,更沒有任何亮麗的火光,只有烏黑的雲朵,恣意的遮蔽夜晚的天空,恣意的奪走本來所應有的光線。
一匹黑馬,上等的好馬,緩慢的,走在原野的小路上,跟在身後的是,一排整齊的馬蹄印﹔牠的一雙黑色機靈的眼珠,靈巧的轉動著,似乎可以馬上捕捉到一絲微弱的光線。
一個旅人,身體包裹在諾大的黑色披風裡,頭頂上戴著黑色寬大的帽子,遮住了他的眼、他的嘴,唯一能用來來形容旅人的,只有黑色,神秘的黑色﹔他輕跨騎在黑色的馬匹上,隨著黑馬每走一步,便跟著上下跳動著。
一間酒店,錯落在這原野上,在這小路旁﹔窗戶上堆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,讓屋內的光線無法穿透出來﹔大門旁掛著一個老舊的木製招牌,上面的漆上的油漆,雖因年代久遠而剝落,但「最後的酒店」五個字仍鮮明的刻在招牌上。
旅人騎著馬匹,走近眼前酒店﹔他望了望大門旁的招牌,帽子底下便傳來一陣笑聲。
這間的確是這條路上,最後一間的酒店,他想,所以他才笑著,笑著這名子貼切的酒店。
旅人拉緊了馬匹上的韁繩,黑色的駿馬「嘶」了一聲,便停了下來,停在酒店的大門前﹔旅人以俐落的動作下了馬,把韁繩綁在酒店旁的柱子,便推開酒店的門進了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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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歡迎光臨!」宏亮的聲音從酒吧那傳出,就再旅人推開了門,腳踏進去的那時候。
旅人環顧四週,五六張桌子放置在店內的週遭,桌子旁有著三四張木製的椅子環繞著﹔一個客人都沒有,整間酒店裡,只有他和眼前在吧台裡,用著有點髒的抹布,擦拭著不太透明的酒杯的老闆。
大概是時間太晚了,只剩下老闆在做最後的工作,旅人想。
旅人緩步走到酒吧前,找了張乾淨的椅子坐了下去﹔他從腰間拿出了一袋沉甸甸的白色布袋,輕放在桌上﹔袋內的東西,因碰撞,發出了「鏗鏘」的聲音。
「老闆,我要一杯酒,一杯店內最好酒。」旅人聲音從黑色的帽子底下傳出,是一股冰冷低沉的聲音,如寒雪,如冰霜,如不暖的寒焰,如不融的冰晶﹔他對著眼前正在做事的老闆,輕聲的說道。
老闆聽到了聲音,隨即放下了手邊的工作,轉身面對著客人﹔碧綠如綠草,如樹葉,如春天翠綠的草原的眼眸,緊盯著眼前這位怪異的客人,這位今天最後的一位客人。
「好的。」老闆禮貌的對著眼前的旅人,點了一下頭,有點散亂的金黃色長髮,隨著老闆的動作,飄動飛揚了起來。而後,便轉身調配起酒店內最好的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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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久,旅人維持同樣的姿勢坐在吧台,吧台裡的老闆也正調配著酒。
良久,兩人都不曾說過話,只有店外的風,撞著酒店內的牆壁時,所發出的碰撞聲音﹔只有店內油燈燃燒時,所發出的「逼剝」聲﹔只有老闆倒酒時,液體流動時發出的聲響。
良久,似乎時間也都跟著停止不動。
良久,良久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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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闆輕輕的轉身過來,右手小心翼翼的拿著一只玻璃杯,一只透明無暇,造型美麗的玻璃杯﹔他熟練的放在旅人的前面,一絲碰撞的聲響都沒發出。
老闆抬起頭來,目光對著眼前的旅人,看著他的反應,看著他接下來的動靜。
但,旅人卻沒有任何動作,沒有任何的表態。
看,他只是注視著眼前的酒﹔橘紅如火,如血,如太陽的酒。
許久。
「美麗、漂亮的顏色﹔」旅人開口說。「美麗、漂亮的酒。」雖然是讚美著這杯酒,語氣卻沒任何改變,仍是如此的冰、如此的寒、如此的冷。
「這杯叫做?」旅人緩緩抬起頭來﹔他有雙美麗如星光,如銀幣的銀色瞳孔,再酒店的燭光下,閃閃發亮著﹔這是他第一次抬起頭來,銀色的眼眸,映著對面酒店老闆的臉龐。
「黃昏,或叫夕陽。不過老實說,我比較喜歡把它叫黃昏。」
「黃昏?」旅人問道,他不明白這名字的意義,這杯酒所代表的涵義。
「沒錯,黃昏。」老闆說著,他的聲細如絲,如低語說給自己聽。「這杯是我調配最好的酒,也是最後一杯嘗試新調配的酒。」
「黃昏……黃昏阿……」旅人低下頭凝視著酒,邊喃喃自語著。
過了一段時間,旅人拿起了酒杯,輕啜飲了一口﹔他並沒有把那口酒吞下去,他只是含在嘴裡,讓那名為黃昏的酒的甘醇,在口中慢慢擴散﹔他用舌尖,來享受這複雜的味道。
旅人能體會到這杯酒的感覺,了解這名子的的意義。
「黃昏阿!這名子取的好、取的貼切、取的實際。」旅人在嚥下了那口酒後,開口說的第一句話。
「老闆,你可知道嗎?我是個傭兵。」
「傭兵?」
「對,曾經是個傭兵,現在只是個歸鄉的旅人。」旅人說完後,便再拿起酒杯,靠近有點乾裂的嘴唇,喝下了一口酒。
「拿人錢財,替人消災,這是用來形容我們這行的。美其名,傭兵,實則殺手、刺客、密探、戰爭販子。」旅人說完,爽朗地笑了幾聲。
「但我厭煩了,厭倦了這種生活,這整陰影下的生活,這種違背我的想法的生活。看看這袋吧!這白色的布袋。」旅人用手指了指原先放在桌上,看似沉重的白色布袋﹔老闆側過頭,看著旅人的袋子。
「這是我最後的薪資,我將要帶這筆錢,回到曾經是孕育我的地方。」旅人眼前的酒杯,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液體。
「是你的家嗎?」老闆問道,邊把身子倚靠再背後的牆壁。
「家!」旅人輕聲笑道:「傭兵是沒有家的,那是未來的事情,在我沿著這條路到盡頭,到我的故鄉後,用這筆錢來創造我想要的家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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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野的芬香,透過清涼的微風,送進鼻內。
草叢的觸感,透過粗糙的雙手,傳進腦中。
旅人靜靜地駐留在鄉間的小路上。
「爸爸。」小孩子宏亮的聲音,從旅人的身後傳出。旅人回頭看,他看到一棟木製的房子,和朝向自己走來的一對母子。
「親愛的!」他低語說著,然後張開雙臂,緩緩走向那對母子。
這是他的家人,他摯愛的家人,旅人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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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店老闆碧綠的瞳孔,凝視著眼前趴在桌上的旅人。
不知多久,酒店和旅人都沒有任何動作,如時間靜止般的杵在那裡。
「或許,」酒店老闆開口說話,打破了這個氣份。「你不再是個傭兵。同樣的,我也不再是個酒店老闆,在你不是傭兵的時候。」
老闆移動了身子,把放在旅人旁的白色布袋,輕輕的拿了起來。
「該去回報我的雇主了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