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營火(四)

  晚風奔跑著,越過了夜空,越過了原野,也越過了諾瓦爾城的上方

  遠方的諾瓦爾城,燈火通明。

  白色的護城城牆,反射著刺眼的光芒。

  城牆上,土黃色的旗幟,藉著晚風,揚起了它驕傲的身軀﹔旗面上,鑲著銀白色的永恆之樹,正是象徵精靈們永恆不滅。

  城下,只剩下幾棟被毀的房舍,零零星星的錯落在草原上﹔只剩下幾個,從外觀上,還能勉強知道,是過去繁華的村落。

  諾瓦爾城外,不在是美麗的原野,而是殘酷的戰場。能夠存活的,只剩下戰爭後,存活下來的人們,和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雜草,為這場戰爭結束後,做個見證。

  □

  兩軍對壘在諾瓦爾草原上的兩側,不同顏色的旗幟,也插在軍隊的後方,在風中飄揚著。

  戰場上,沒有任何說話的聲音,只有強烈的呼吸聲、金屬的碰撞聲、馬匹的嘶叫聲和走路時的馬蹄聲﹔草原上,充斥著緊張的氣分,如好幾條細長的絲,隨時會因為一陣戰鼓聲,一陣號角聲,斷裂而開始戰鬥。

  矮人,環試著週遭,只有跟他一樣,同樣是矮人,同樣是步兵,同樣是位於同一部隊的步兵﹔每個人,都有雙堅毅的雙眼,都有著興奮的神色﹔每個人都無不正視著,遙遠的諾瓦爾城,無不正視著,眼前身穿紅棕色盔甲的軍隊,是精靈和野蠻人的大軍。

  或許,他們還不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麼?也是因為如此,才是在戰場上,最難能可貴的第一次,矮人想著。

  □

  每一部隊的隊長,都在前面站著,或是走著,不時停下來,打一打氣。

  時間過了多久,矮人不知道。他只能感覺到很久,是錯覺嗎?還是真的,他並不清楚。矮人只知道,敵不動,我軍也不會動的。

  軍隊後方的號角手,把號角對在口上,吸了一口氣,大聲的吹了出來。是一陣長鳴,一陣刺耳的長鳴,矮人聽到了,矮人也相信對方也聽到了。

  「衝阿!」低沉的怒吼聲,劃破了寧靜,緊接著,似一股黑色的潮流,步兵們,包含著人類和矮人,衝了出去。

  迎面而來的,是一陣箭雨,黑色的箭,是一絲絲如線的箭,是精靈弓箭手的箭。射了出來,隨後,混雜的野蠻人和精靈的部隊,也衝了出來。

  紅色的潮流和黑色的潮流,激撞在一起。

  矮人巧妙地用盾牌,檔下了直飛過來的箭﹔矮人看了看週遭,已有好幾個人倒在地上,身上都刺著三、四隻的箭。

  「這是他們的力量不夠!」矮人喃喃的念著。

  部隊後方的矮人弩弓手,也向對方射了箭,利用著弩弓的特性,射程比普通的弓還要遠,因而把目標放在對方的弓箭手上。

  箭雨,漸少,漸稀疏。

  人類的騎士團,看著情況,衝了出去,騎著不同顏色的馬匹,越過了步兵,衝入了對方的騎士團。

  對方的法師們,也企圖用著法術,試圖阻擋著騎士的進攻﹔鮮紅色的火球和水藍色的冰箭,打在騎士、步兵們的盔甲上,或是和人類法師放出來的法術,激烈的碰撞著。

  滿地的屍體,和哀嚎聲,血腥味也充斥著整個草原。

  □

  矮人用著單手,猛利的揮動著要用雙手才能使用的雙手大斧。

  他已經砍死了三個人,兩個揮舞著細劍的精靈,和力量強大,而且動作靈敏的野蠻人。

  拇指和食指間的虎口隱隱作痛,這是在砍殺了野蠻人後,才有的痛楚。

  大斧上,滴落著血滴,和斑斑的血跡。

  矮人看著前方,又一個同伴,倒在了地上,在一個野蠻人和精靈的夾攻下。

  憤怒嗎?矮人並不覺得。

  矮人轉了身,右手往上舉著,用盾牌檔下了偷襲的精靈,隨後,把盾牌用力的頂了出去,精靈整個身軀往後飛了出去,他也跟著跑了過去,趁著那位精靈還沒站起身來,便用斧頭砍下了他的腦袋。溫熱且鮮紅的血液,從脖子被畫過的斧痕噴了出來,噴在矮人的臉上﹔精靈的頭顱,也滾到了一旁,用著一雙不知所措的眼睛,瞪著漆黑的天空。

  矮人靜靜地看著眼前精靈的屍體,他並不會同情。這都是戰場上的法則,不會同情的,矮人他想。

  他轉過身去,在他的眼前,看到了一個士兵,緊張,使他緊握著斧頭﹔保護自我,使他的目光不移開那位士兵。

  「是同伴阿!」他定視著眼前的士兵,身穿著黑色盔甲的人類,他輕吐了一口氣。「差一點……」矮人心理想著。「差一點,就誤殺了同伴。」


  一到刺眼銀白色的光線,畫破了矮人的思緒,同時,也畫過了矮人的脖子﹔一股紅色如火的液體,從矮人身上噴出。矮人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人類同伴,那一雙迷茫的雙眼,這也是他所看到的最後一幕﹔隨後矮人的視野,如戲劇閉幕般的,拉下了黑色的簾幕,暗了下來……